印象中描繪美國原住民的畫作大多是嚴肅和沉鬱的。可能受其沉重的歷史和人們對原住民的看法影響,畫中的人總是以悲愴的眼神凝視前方。然而,在原住民藝術家Mer Young的作品裏面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原住民面貌:他們既存在於現代近乎科幻風格的構圖中,同時在自然風光裡充滿生命力和希望。
居住在加州的Mer One Who Plucks Flowers Young(通稱 Mer Young)是一位跨界別藝術家,她以拼貼畫、素描、繪畫等形式創作與原住民相關題材的作品,創新突破的作品為她的Instagram帶來超過2.9萬的追蹤。她亦是Mausi Murals public artworks的創辦人。因著信仰,她的相片從不會攝到她的雙眼,為以保護她的靈魂。
【在部落中認識大自然】
作為墨西哥土著民族阿帕契(Apache)和奇奇梅克人(Chichimeca)的後裔,這位原住民藝術家對大自然有種與生俱來的敬畏。因此,她的作品總會出現天空、海洋、高山,星星等大自然元素。在美洲原住民中,Mer Young的部落阿帕契族以母系社會聞名,意即丈夫在婚後會與妻子的家人一起生活和居住,並受女方家庭的約束。「傳統上,婦女在社會被賦予較高的權力,佔據較高的地位。」她說。
驍勇善戰的阿帕契人亦是游牧民族,與大自然共生共存。Mer Young分享道:「我的部落與土地和環境有著密切的關係。我們依靠大自然獲得食物、衣服和住所。」阿帕契人自小就被會跟隨母親認識植物和動物。 大約七八歲時,男孩與女孩會分開學習不同的技能。女生會學習編織籃,並分辦不同的植物及其用途,例如用於染料的植物和藥用草藥。因此,許多女性長大後成為草藥師和治療師。而男孩則學習如何狩獵和成為一名戰士。他們要了解動物的習性和特徵,並研究自然的循環。一般,他們需要觀察環境和動物幾個小時,並要對當地的地理有深入的了解。
「美州原住民的哲學涉及自然世界、人類和道德倫理,」她說。
「我們強調大自然的和諧、忍受痛苦和相互尊重。 正如俗語所講:與萬物和諧相處 (walk in beauty)。所以每當我感到消極的時候,我都會遵守這些信念繼續前進。」
【反映原住民歷史是激勵我創作的動力】
成長過程中,Mer Young的原住民身份和外貌曾經令她遭受不友善的眼光,助她走出困局的的是藝術。「年輕時,我藝術的天賦幫助我在充滿敵意和動蕩的環境中度過了一段艱難時期… 而當走出困境後我就明白到很多人都同樣經歷[痛苦],所以很自然地就想要回饋社會,與同樣經歷的人同行。」這位BIPOC(黑人、原住民、有色人種)社運人士說。
Mer Young的作品大多以著名的原住民人物為主,背景則是以各種鮮艷夢幻的顔色和大自然元素拼貼而成。例如她近期在instagram發佈的一幅畫作中,一位原住民婦女站在一片沙漠中,背景是太陽剛升起的橘紅色天空。Mer分享到這幅作品是慶祝日前美國最高法院維持《印第安兒童福利法》(ICWA)的決定。
1978年通過的 ICWA 旨在保護原住民兒童,為此制定了將原住民兒童從其家庭中帶走的最低標準。當時有超過三分之一的原住民兒童從他們的部落中被帶走,被安置在與部落沒有聯繫的非印第安家庭和機構中。 為了原住民兒童的福祉,ICWA 透過優先將兒童安置在大家庭或部落成員中,以抗衡幾個世紀以來政府開辦的印第安寄宿學校,以及原住民兒童被迫同化的情況。
然而,有人批評 ICWA 的做法帶有歧視,並嘗試推翻法例。上星期,美國法院終於駁回所有挑戰法例的指控。「我的心裡燃起了一絲希望!希望造物主祝福那些曾經被非原住民收養的孩子們… 保護所有珍貴的嬰兒、兒童和青少年。 保護我們的人民,我們的長輩和神聖的土地!」Mer Young 在她的帖子上不禁感嘆祈求。
「我認為讓其他人了解情況,為他們提供及時和有用的信息是十分重要的。我創作的目標就是要激發、慶祝和提昇原住民文化,並為深膚色人種社區帶來變革。」
【環境公義的受害者和守護者】
問及她認為至今最有意思的作品,她分享到於2021 年為Amber Starks(又名 Melanin Mvskoke)製作的肖像藝術品。
Amber Starks是一位非裔原住民(非裔美國人和美洲原住民)社運人士、文化評論家、非殖民理論的學生和嶄露頭角的廢奴主義者。她也是克里克部落國(Muscogee (Creek) Nation)、肖尼族、尤奇族、誇帕族和切羅基族的後裔。
「我很高興能創作了這件藝術品,並為此在VH1(美國基本有線電視網絡)上得到專題報導。她提出有關身於海龜島(Turtle Island)美國原住民的現況和經歷。其實,美國原住民不單是要對抗貧困、健康狀況不佳、歧視和嚴重侵犯人權等的難題,但許多美國原住民也正受到環境問題的威脅,例如水污染、堆填問題、空氣污染、採礦廢物和氣候變化。」正因美國原住民與大自然的身心靈關係都額外緊密,這些環境問題對他們來說更是切膚之痛。
「作為土地的主權者,部落有權利和責任治理其領地的環境。當原住民被剝奪與地球的聯繫和他們獨特的生活方式時,他們總會受到極大痛苦。」
在訪問的終結,Mer 分享到她對美國原住民的夢想和願景:
「原住民的夢想是讓我的人民的生活方式不受干擾。在那裡,我們與家族和土地和諧相處。我們能發出我們的語言,我們的文化活在我們一呼一吸中。在這裡,音樂像心臟一樣跳動,鳥兒在手上高唱。這裡我們帶著敬意與所有生命交流,亦是我們回饋大自然的地方。在這裡,像真菌一樣蔓延的工業化城市會被重新修復到自然狀態。在這裡,我們的儀式和舞蹈不再是商品,而是精神的體現,保護我們免受疾病和敵人的侵害。
原住民的未來是殖民之前的未來。在這裡,我們向東方展望,並且像太陽一樣不斷被更新。鹿群會來到我們身邊,從我們手中吃東西並引導我們。我們給予他們應得的榮譽。我的願望是所有土地都回到原住民手中。唯有了解土地並與土地建立關係的人,才能為了我們的未來復元和守護土地。
美國原住民繼續面臨許多挑戰,但我們仍然充滿希望和韌性,並努力做出對未來七代人有益的可持續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