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限白人的南非國中國

在經歷了漫長的帝國殖民統治和種族隔離政策之後,南非於1994年在第一位黑人總統納爾遜·曼德拉(Nelson Mandela)的領導下邁向了民主進程。然而,在這個強調多元文化和種族平等的「彩虹之國 (Rainbow nation)」內,存在著一個只供白人居住的獨立城鎮—奧拉尼亞(Orania),荷蘭語意思為「日出」。

這個白人鎮位於距離首都普勒托利亞(Pretoria)680公里外的開普敦(Cape Town)。它於1991年成立,當時曼德拉剛剛被釋放一年,國內反對白人殖民主義的聲音日漸高漲,許多阿非利肯人(Afrikaner,即荷蘭裔南非白人)擔心民主化會威脅到他們的權益,因此開始尋找一個安居之地。

其中,卡雷爾·博紹夫(Carel Boshoff),南非前總理亨德里克·維沃爾德(Hendrik Verwoerd)的女婿,聯同40個白人家庭集資以公司的名義購買了奧拉尼亞的土地,夢想創造一個只屬於白人的自治社區。維沃爾德被稱為南非「種族隔離的建築師」,在從政期間制定了不少有關黑人與白人的隔離政策。然而,他在1996年被反對種族隔離制度的人刺殺身亡,奧拉尼亞內設有他的紀念碑。

這座獨立於世小鎮從創立至今,僅允許阿非利肯白人居住和工作,禁止黑人和其他有色人種進入,以保留他們的語言、文化和傳統價值觀。鎮內的居民必須通過申請程序才能定居,並需符合一些基本要求,如能流利使用南非荷蘭語(Afrikaans)、信仰基督教、無犯罪記錄等。奧拉尼亞擁有自己的政府、國定假日、貨幣(Ora)和經濟體系,主要依靠農業實現自給自足。儘管只限白人居住,奧拉尼亞的人口近年來迅速增長,從1991年成立時的40個家庭發展到現在超過3,000人。

然而,這座白人鎮的存在也引起了許多爭議。多年來,該鎮多次面臨拆除的呼聲,一些人批評它為種族隔離和種族主義的象徵。南非作家兼法律學者 Tembeka Ngcukaitobi 認為,該鎮的存在違反了南非成功廢除種族隔離的政策,不符合南非多元和平等的價值觀。 「奧拉尼亞代表了對單一、團結、非種族國家理念的徹頭徹尾的敵意。」這位黑人律師說。

但居民否認這一點,聲稱該鎮是一項文化項目,而不是種族項目,他們是希望保護自己的南非荷蘭語文化遺產和免受南非犯罪的侵害。南非是世界上犯罪率最高的國家之一,平均每10萬人就有45宗謀殺案,相較之下,美國只有6.3宗,而英國的謀殺案更低於1%。儘管奧拉尼亞聲稱鎮上沒有犯罪,但缺乏正式的數據和警察部門,執法行為由持槍的居民通過義務執行,而大部份居民從小就學習如何使用槍支。

英國記者Ade Adepita是第一位在這座全白人社區生活的黑人。他將他在鎮上一周的生活拍攝成了Channel 4的紀錄片《Whites Only: Ade’s Extremist Adventure》,該片在本月播出。Adepita住在當地的一家酒店,可以欣賞到美麗的河流和土地,他與村裡的居民相處得很好。這些居民相信他們正在南非這個充滿混亂和犯罪的國家中「建造夢想」。「乍看之下這個地方很美好,」這位記者說道。「這裡綠樹成蔭,給人一種悠閒的感覺,但後來我注意到所有的人似乎都攜帶著槍,即使他們在修剪草坪時。」

在紀錄片中,一名銷售員Joost Strydom帶領這位記者到山上參觀種族隔離人士的雕像,並表示奧拉尼亞是種族隔離的「解藥」。「種族隔離之所以開始是因為一群人試圖統治另一群人,奧拉尼亞是解決這個問題的解藥。」這位奧拉尼亞的居民說。他表示這座白人鎮是「多元化的」,因為「阿非利肯人是一個多元化的群體」。

該鎮的市政領導人Carel Jr認為沒有必要為這座種族隔離市鎮的存在而道歉,他告訴Adepita:「我沒有(在這裏)學會仇恨,也沒有認為任何這些政策都是建立在仇恨之上的。我們不會根據一個人的種族而排斥仼何人,但南非的阿非利肯人也需要一個家。」

在奧拉尼亞的學校,孩子們學習南非荷蘭語版本的歷史,所有課程均以南非荷蘭語授課。Carel Jr的兒子Willem告訴Adepita,他在學校生涯中對前總統納爾遜·曼德拉 (Nelson Mandela) 沒有任何了解。這位記者觀看了學生們表演一套關於吃孩子的怪物的戲劇,這些怪物「外形像猴子,粗魯又愚蠢」,並且經常被「白皮膚的南非荷蘭語鄰居」愚弄。「即使我不是一個英國學者,我也能看到其中的象徵意義,」這位黑人說。

作為一名黑人在這座白人小鎮生活一周後,這位記者得出的結論是,在南非的黑人和阿非利肯人都有非常優秀的人,但這樣「僅限白人」的地方將不可避免地以「我和你在戰場上相遇」而告終。

現時南非政府對奧拉尼亞的態度相對模糊,尚未明確禁止該城鎮的存在,但這座僅限白人的城鎮在某種程度上延續了南非沉重的種族隔離歷史。雖然居民主張他們的目的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文化和生活方式,但隔絕其他種族的交往並不能消除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反而可能加深種族主義和矛盾。文化的保護和傳承應該是開放、多元和包容的過程。通過對話、交流和相互尊重,使不同文化可以共存並一同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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