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人民精神支柱的地獄梗

1979 年 8 月至 1989 年 12 月之間,在當時的統治者Nicolae Ceaușescu暴政下最黑暗的歲月裡,羅馬尼亞一位工程師在暗中收集各地各方的笑話。他以身犯險的心血《Ten Years of Black Humor in Romania》在極權政府垮台後發表,成為鐵幕背後最重要的社會研究材料之一,此書為外界揭開了在高壓和困難絕望的日子,羅馬尼亞人民如何用黑色幽默和笑聲支撐過來。

事實上,在當時的羅馬尼亞,一個笑話確實可能會讓人入獄,其中包括臭名昭著的刑法第 209 條將「密謀破壞社會秩序」定為刑事犯罪。然而這也無法阻止極其豐富的民間笑話崛起,笑話內容涵蓋了羅馬尼亞生活的各個層面:燃油價格上漲?外國政要來訪?墮胎被禁止?食物短缺?短短一年內,新笑話的數量激增四倍,從上而下、遠至近的人們以黑色幽默作為他們回應社會的共同語言,在嘲諷中找到不言而喻的共鳴。工程師出身的Calin Bogdan Stefanescu留意到身邊的風潮,於是開始了記錄這些一瞬即逝但映照歷史的笑話。

對於我們過著或多或少自由生活的人來說,Stefanescu的所作所為可能看起來是自殺:他在公共場合記錄下他聽到的每個笑話、在哪裡、什麼時候聽到的、誰說的(社會階層和年齡)。在公共交通管理局工作時,他的職務容許他到處走動,偷聽黨員在會議、工作場所和城市裡的談話,以最小的藉口隨時拿出他的筆記本來寫下。很多時候,他只聽到了笑話的一部分,所以他必須重構它的結構或用語,他亦盡力保持敘述者的語氣。他估計在他的觀察範圍內,每 4.71 天就會聽到一個新笑話。在他的書中,他記下了超過 950 個笑話,按主題分類——黨、生活水平、秘密警察、文化、工業、反對派……在他眼中其中一些笑話確實非凡,不能讓它們消失。更重要的是,他希望能夠面對他的孩子們,當他們有一天問他在這些黑暗日子裡做了什麼,為什麼沒有走上街頭反對獨裁統治時,他還可以為自己辯護。這本書成了他的抗議,亦為羅馬尼亞歷史這黑暗的一頁留下了仍能令人笑出來的重要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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